我的身子已经从里冷到外。冬季的天黑得很早,转眼间已是傍晚——已是午夜。沉入夜色的江流像是浓厚的墨汁,只有零星的灯火反光将其随意分割。我踩着布满砂砾乱石的江滩继续走向下游,然后发现她正坐在不远处的桥墩下,冲我挥手。
「哈!你好哇。」她说,「来,坐。」我撑着身子坐下。在这里喝成这样可以吗?这样问道。「怎么不行?来。你喝这个。」说着递来铝罐。
「小妹妹,干杯!这还不好搞。」随后喝酒。我也尝试着灌了几大口,有柠檬皮的味道。看到她实在是醉的厉害,我便说起以前的一个同学,因为考试失败而宿醉不归,后来被发现摔在地上,最后成了植物人,云云。
「唉,这些人……千万别报着试试看的心态伤害自己啊!虽然那时候血可以止住。不过之后会一直流的。」
你的伤口不都都结痂了吗?我看着她的手腕问。「家?你是说家庭?还是房子。」她说。我说无所谓。憎恶我与我作家梦想的双亲,卧病却时刻口吐恶语的老人,偏偏还有颇富成就的姐姐,还有长于考学的弟弟。充满排异和死亡的地方,确实没什么可眷念的。我还能怎样呢?只有远离。各自安好吧。但我又该去哪。
「我和你不一样啊。不过,也差不多。唉。」她摇头。随即闭上眼睛,从兜里取出一条烟,点着。几缕灰色像丝巾一样飘袅了片刻,又随火焰的熄灭消逝不见。
「你刚刚说你是作家吧?」我点头。她让我讲讲我的故事。我讲起我写的故事。他们与大多人没什么不同。只不过当『明天』不过是『今天』换汤不换药的再现,当他们面对没有任何新鲜、神秘的未来时,他们拒绝将所有拱手交付给命运。他们挣扎和反抗,如唐吉坷德般冲向风车……如此如此。
「结局呢?」没想到。他们要么被杀了,要么自杀了吧?我回答。
「以自杀作为人物崩溃的结果。」她的态度突然郑重起来。又摇动着空罐:「会很草率吧?我不是很喜欢这种。」
「哦,的确是这样。」
「哼,真是个好的作家。真好。没想到这个时候,还会有忠于理念的人呢!待会儿我会帮你的。」真是的。把文字说得像是玩具一样。
我们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。